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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穹老师：金融学、心理学专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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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一段时间以来，受海上资源枯竭、经济持续下行、金融机构投放紧缩等因素影响，山东省荣成市部分中小型冷藏企业、个体船东经营压力明显增大，个别企业因资金链断裂，出现逃贷、关停问题，荣兴公司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案例。因为企业经营者失联多日，日前荣兴公司库存物品被部分放款业主直接拉走；当地农商行已派员进驻监管；其他相关银行也将其起诉到法院，法院已下达民事裁定书。
无力偿贷，小微企业主“跑路”
荣兴公司、华阳公司是位于北方最大渔港的两家海产品冷冻加工企业，产品销售主要面向国内以及出口韩国。两家企业规模相当，荣兴公司占地10.5亩，建筑面积4600平方米，固定资产1000多万元，职工49人，其中外籍职工22人；华阳公司占地10余亩，建筑面积6000多平方米，职工40人。
两家企业在中信银行石岛支行互相担保，各有一笔600万元贷款“五一”前到期，银行承诺两家企业如果在“五一”前还款，节后将继续放款。华阳公司凑足600万元资金如期偿还了借款，荣兴公司负责人王源泉拟通过赤山小额贷借款600万元偿还，手续已经办妥，后听说中信银行拟抽走贷款，不再放款了，因此失联跑路。
后据警方调查，荣兴公司负责人“跑路”蓄谋已久。今年2月，王源泉与妻子办理了离婚，其所有资产均不在本人名下。夫妻二人育有两个女儿，大女儿目前留学国外，9岁小女儿刚上二年级，由母亲照顾，但现在母女俩均联系不上。
小微企业“缺血”，金融风险逐渐浮上水面
因经济下行压力，和荣兴公司一样的小微企业融资难、无力偿贷的“缺血”问题正在逐渐成为一种现象。针对小微企业的经营情况，日前，山东省荣成市政协走访了荣兴公司、华阳公司所在地的经发局。据他们提供的信息，截至今年4月底，当地冷藏企业已达246家，库容在万吨以上的仅占12.2%；1000吨以下199家，占81%；单纯从事冷藏的107家，附带加工的119家。各类渔船中，80%以上为个体船东所有。从企业贷款情况看，95%以上的冷藏企业、70%以上的船东主要靠贷款维持运转，贷款渠道涵盖国有银行、股份制商业银行、地方性银行以及小额贷、私人资本、民间拆借等，通常采取互保、联保等方式。2014年至今，已有16家冷藏企业关停，其中经营艰难、濒临倒闭的9家，基本为500吨以下冷藏，因拆迁或经营不善倒闭的11家，因贷款无法偿还或躲贷倒闭2家，因安全隐患等其他原因倒闭3家。
据当地金融办提供的信息，从银行互保业务情况看，荣兴公司、华阳公司所在地的10家主要银行机构，除汇丰银行、邮储银行，其他8家均有互保、联保业务。其中，民生银行小微企业贷款余额3.6亿元，存在逾期贷款和不良贷款2580万元，主要集中于渔船船东、特种动物养殖、小冷藏、海参养殖。中国银行小微企业贷款4.8亿元，存在不良贷款196万元，暂无风险预警。农商行除荣兴公司逃贷外，4户互保客户暂未出现风险预警。中信银行6组互保贷款，荣兴公司与华阳食品互保已出现问题，6笔个人贷款中1起船东贷款已欠息起诉。工商银行两组互保关系企业中1组可能引发风险。
山东省荣成市政协在调研企业资金运行情况后认为，经济下行压力越大，企业的应变能力越弱，被压垮的可能性就越大。
经济持续下行带来的市场需求不振，是企业、船东陷于困境的主因。冷藏企业主要靠“收购—卖出”或粗加工赚取利润，附加值相对较低，受资源缺乏及市场波动影响大。据调研，荣成市半数以上企业去年出现不同程度亏损，销售收入降幅超过20%的19家，且多为千吨以下冷藏企业。今年以来，市场订单大幅萎缩，部分企业已5个月未有新订单，走货量同比下降60%以上；同时因资源匮乏且价格持续走低，如冷藏鱿鱼价格由年初每吨1万元降至7000-8000元，企业只能选择暂时库存或赔钱维持生产，导致企业、船东资金链绷得过紧。
金融机构之间信息不共享且放贷标准不一，一定程度加剧了多头借贷、超能力借贷的发生。尽管银行有着严谨的贷前、贷时、贷后“三查”制度，且通过征信系统可随时查询企业贷款情况，但查询仅限于银行机构，对小额贷、私人高利贷很难掌握，受银行间业务竞争等因素影响，银行对客户信息很难做到互通共享，个别银行业务员受业绩驱动、投放尺度较松，助长了多头贷款现象，有的企业借贷远超资产总值。此次逃贷的荣兴实业资产估值约700万元，但其在中信、农商行等5家银行贷款共计2560万元。类似情况目前业内较为普遍，一旦出现较大市场波动、资金吃紧，贷款企业“铤而走险”或直接关停，风险将被转移给银行或担保企业。
部分银行息贷或抽贷也是导致个别企业经营困难或倒闭的重要因素。银行在投贷方式上，多选择互保、联保模式，通常一家企业贷款，涉及的担保关联企业可能达到2-10家以上，形成小联保、大联保和循环保的复杂链条。就银行来说，风险控制、追责问责机制的强化，同步加大对贷款企业的“三查”力度，在低迷的经济环境下，部分银行往往先督促企业按期还贷并承诺续贷，而在企业还款到位后便不再续贷。对企业和船东来说，贷款就是“生命线”，如出现银行抽贷、惜贷，将立即陷于困境，如关停或逃贷，整个担保链条将出现连锁反应。据了解，荣兴实业担保企业2家，金额1880万元；为其担保的华阳食品，担保企业3家，金额2300万元，公司因此被迫停产，资产已被担保企业和银行接管，一个稳健运营15年之久，经营状况良好的企业将随时彻底倒闭。
民间借贷是压垮个别企业的直接原因。作为银行机构的有益补充，小额贷、私人投资公司对满足企业融资需求起到了重要的调剂作用。相当一部分冷藏企业、个体船东，特别是1000吨以下冷藏、200马力以下渔船都曾为偿还到期贷款以便续贷，通过民间借贷周转资金，但在经营环境不利、资金筹集艰难、银行不予放贷的情况下，部分企业、船东不得不将其作为融资主要渠道。尽管按《合同法》规定，民间借贷利率不得高于银行4倍，实际情况是，部分私人融资机构贷款利率已达银行同期利率10倍，远超企业承受能力。
银行应建立新型银企关系应对中小企业困境
银行抽贷，表面看来，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，实际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银行抽贷，企业难免会失去对银行的信心，以至于不敢还贷，最终导致银行不良贷款率上升。银行收不回贷款，可能真得导致“钱荒”。银行抽贷，不仅削弱社会信用体系，还会破坏中国经济运行。银行和企业之间，应该是同命运、共甘苦的鱼水关系。银行是水，企业是鱼，鱼和水不可分离。鱼离不开水，要是没有鱼，水就是死水一潭。中小企业是中国经济命脉，银行抽贷可能会引起中小企业的连锁反应。比如在山东，为得到银行贷款，很多企业相互担保，形成了一个以担保为纽带的资金链条。如果因为抽贷，一家企业资金链断裂，就可能会引发“多米诺骨牌效应”，让一大批企业陷入困境甚至倒闭。当越来越多的中小企业资金链断裂或倒闭，肯定会危害到中国经济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，如果中国经济“受伤”，银行里放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？
所以，银行现在需要做的，不是从中小企业这个“病人”身上“抽血”，而是重建与企业的关系。银行和企业并肩通行，维护好“鱼水”关系，建立新型银企关系，才能够避免两败俱伤，才能够共同发展。在银企关系中，银行占主导地位，要建立新型银企关系，银行首先要做出改变。要转变信贷服务观念，在重视大型企业的同时，也应该支持中小企业，更要支持那些有技术、有前景的中小企业。
银行还要改变信贷服务的方法，变被动服务为主动服务，从银行里“走出来”，深入中小企业内部，多了解企业和企业家，收集第一手资料，以打破信息不对称，以便降低信贷风险，增加对中小企业的信任。
要建立新型银企关系，中小企业和企业家也不能无所作为，被动等待银行找上门。中小企业除提高经营能力和抗风险能力之余，也要诚实守信，加强信用管理，不虚报资金，不随意挪用借贷资金，及时还贷。遇到困难，也要及时与银行沟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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